英剧《黑镜》系列一向难以形容,它里面满是英国人的优雅与幽默,却也如一面镜子照亮了灵魂深处最深沉的恐惧。它的宏观背景建立在科技统治生活的未来世界,然後用讽刺割离出变幻、失控的人性,回归到血淋淋的现实。
《黑镜:圣诞特别篇》的设定延续了第一季中的第三集——《你的人生》。在《你的人生》里,人类是被高科技包装得更优秀的物种或者木偶,在耳朵後面植入了芯片,可以记录所经历的人生。在未来的任一时刻,这种回忆都可以画面视频的形式调控出来播放。然後男主角以此在回忆中反复揣摩、查看,结果发现了他妻子出轨的事实。
在芯片记录的过程中,眼睛就形同一只电子眼(里面连接到芯片),所有的回忆镜头都是以主观视角展现,可以说是第二眼睛,也是绝好的资料存储库。《黑镜:圣诞特别篇》里,所有的人都具有一双“电子眼”,照相、录制、链接网络,都能倚靠眼睛完成。而且如第一季的《一千五百万的价值》一样,世界开始呈现“乌托邦化”倾向,人们用“意识副本”实现生活智能化,警察用“意识副本”来审问犯人。我们在社交网络里常常会用到“屏蔽”这个功能,遇到不喜欢的人、没素养的人、垃圾号,都可以通过“屏蔽”过滤掉他的信息。但是在《圣诞特辑》里,“屏蔽”成为现实结合的骇人手段,不喜欢谁,不想看到谁,ok,你再也不必为此心烦了,把他屏蔽就行,你再也看不到他,听不见他。
圣诞节那天,两个男人出现在同一房间,他们看似互不相识,一个坦然处之,另一个察觉奇怪但缄默不言。这个房间是一个很关键的节点,所有的谈话、回想都在这里进行,是谈话的起点,谈话的终点,也是一个中转站。而且到最后你还会发现这个房间完全是虚拟的,类似于电影《源代码》,你以为这是真实,这不过是计算机模拟出的另一个维度的世界。在这个房间里的圣诞这天,两个陌生男人相遇,然後彼此开始回忆。坦然男打破僵局,率先回忆/分享了两个故事,第一个可以称作“互助电子眼计划”,编剧管这个小电子眼叫“Z—Eyes”,也许就是谷歌眼镜的未来嵌入式升级版,能将完全没有把妹技能的屌丝男的芯片链接上线,视野分享,其他人通过他的视野为他提供实时把妹帮助。第二个故事姑且称为“意识副本调教”,把萌萌哒的人体副意识调教为住房的智能管家。
事件A害死了一个木讷宅男,事件B教化了一个AI。事件A的结局已经相当令人颤抖,而这还不是最令人恐惧的。当缄默男开口谈话时,一切都开始变化了。在发现女友怀孕却不告知他,反而想打掉时,他生气得同女友吵了一架。女友把他屏蔽,再也遍寻不见。後来他终于找到那个模糊的屏蔽影像,以此得知前女友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。尾随到曾经的岳父屋外——前女友就住在那里。他像个偷窥者一样,碍于法律限制时刻去观望,看到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,却因为屏蔽同样适用于施起者的后代。一岁…两岁…三岁…到四岁时,他第一次知道,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孩。
接着他在屏蔽後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自己前女友的容貌——因为她的意外死亡,屏蔽消除。这个时候他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,只能默默流泪。然後他开始决定第一次赠送自己女儿一份圣诞礼物——一个SnowBall。当他驱车前往前岳父家,看到女儿在玩雪,于是轻轻地走到她背后,拍了拍她。当女儿扭头时,他被吓呆了,惊愕不堪,说不出话来。女孩是个黄种人。这不是他的女儿。而是前女友和自己的一个黄种人朋友出轨生的小孩。
多么残酷的圣诞节啊!
如果四年多以前他就知道这一切,真相让他愤怒,却还不至于如此失魂落魄。四年的思念、期待、希望顷刻间化为乌有,“屏蔽”的真相就是一个梦。艰涩无比,不愿面对。癫狂之下,他失手杀了前岳父,一个已经垂暮的老人。
坦然自负男成功地从缄默男的意识副本里发掘出了真相,交给警方。不出意外,他的“互助电子眼计划”曝光,想掩盖的目睹杀人事件事实也浮出水面。当局施与他更极端地惩罚,强制性对他与所有人进行屏蔽。而之前还得意洋洋的男子,瞬间成为全世界最孤独的被抛弃的人,圣诞节与他无关,社会与他无关,世界与他无关。
很难定义前女友是不是个婊子。她掩盖真相或许是不想让男友得知真相而难过愤怒,男主太痴情,被真相冲击带来的伤害更为强烈。《圣诞特辑》包含了太多的内容,这一集也因为剧情饱满呈现出一集堪比一季的姿态。而且这一集的发散性更大,思想剖析更深,回味也更无穷。有朋友说,看完感到后怕。但这个故事已经远远超过后怕了,科技带来的恐惧是有多深,它在表面上削弱了真实对生活的压榨,把一切塑造成理想的美好,然後在断线的一刻将所有积聚已久的负面情绪喷薄而出,更迅猛的、猝不及防的打击把可怜的心层层包围、毫不透气,受影响的小人物将受到的不再是曾经大度、瞬时的爱恨情仇,而是堆积起来的无限恨意,以及恐惧,灵与肉都不能承受之重。
即使在先进科技重重包围下的生活,小人物的心灵一样保持着最初的美好与良善。可是有一天当科技失控、真实被打乱,你在混沌的生活中又该如何分辨一切事物的界限呢?
Merry Christmas!